抱着多吃一点便能让魏景迟少亏一点想法的宁醉终于在最后一个香酥琉璃卷下肚的时候彻底的被撑倒在了桌子底下。
  魏景迟递过来一杯香茶,“怎样,吃的可好。”
  “不行了喝不下了,喝不下了。”
  “你若喜欢,我便时常带你来。”
  她惊的连连打着饱嗝,“这怎么行,虽然你是王爷,可俸禄也是有限的,不好总这样吃你的。”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幽幽开口,“倒也无妨,你的那副《冬雪图》我卖了三百两,去掉请你吃喝的我还剩了不少。”
  《冬雪图》?
  宁醉反映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魏景迟请她吃饭的钱是拿了那副她还未来的及装裱的画换来的。
  这不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她后悔了,她刚刚就该应了他多吃他两顿。
  等等。
  三百两。
  她的画这么值钱么?
  这倒是个发家致富的好途径。
  “马车备好了,贤弟我们事先说好了去你府上喝茶的,现在便走吧。”
  “等等。”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坐马车回去她的半条命铁定丢马车上了,“不知兄长可有兴趣走回去。”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潇湘府离宁府只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如果嫌远还可以穿一条小路,通过这条小路只需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宁府虽然处在闹事,但好在巷子深,格外安静。
  “你是没见过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人,那长的才吓人呢,就像这样……”
  一路上魏景迟给她讲着各种有趣的见闻和段子,迁就着她的脚步放慢了速度,还时不时的做出些动作吓她一吓。
  “你就浑说,这世上怎么有蓝眼睛的人。”
  “怎么就没有了,除了蓝眼睛的还有红眼睛的,红眼睛的才厉害,一看见你就朝你露出獠牙扑过来,熬的一声咬住你的脖子。”
  他故作狰狞的模样。
  宁醉配合的露出害怕的神情。
  “好可怕。”
  魏景迟拍了拍胸.脯,打包票,“别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
  那副模样,仿佛天塌了有他在。
  宁醉仰着头看着他那双漆黑的丹凤眼,那里面的透露出的神情不似作假。
  前世她在牢中阅人无数,受人白眼欺凌无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人比她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她和魏景迟无亲无故,他为何这般护着她。
  “兄长。”她轻喊出声。
  “怎么了?”他低头,煞风景的吐出三个字,“小矮子。”
  宁醉无奈的摇摇头,这人真会破坏气氛。
  魏景迟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还不等出口,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只是瞬间凌厉划过他的眼底。
  猝不及防的这个凌厉的眼神没逃过宁醉的眼,熟悉的冰冷的感觉让她如坠冰窖,瞬间清醒,这个眼神像极了太子魏景琰。
  “殿下?”她疑惑的开口。
  魏景迟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手臂搭在宁醉的肩上,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茶棚。
  “你看见那个茶棚了么,你去哪里等我一会可好。”
  “等你?你去干什么?”
  他为难的动着眉毛,“我,我,这不是人有三急,我有些……想找个地方先……”
  “……”
  “我回来前不可乱动,可知。”
  “好。”她真是败给他了。
  魏景迟不放心的看着宁醉坐在茶棚里,还对着他挥挥手才安心的转进一旁的胡同中。
  杀气。
  虽然仅仅是一瞬,可他不知感觉错。
  自潇湘府出来他便感觉得到有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是他不熟悉的杀气,甚至和以往那些杀手的追踪方式皆是不同,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那人再蠢也不会雇这样的人来。
  这杀气断然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冲着宁醉去的。
  “出来吧。”短刃不知何时抵在他的手臂上,眼下的魏景迟哪里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他,眉眼如炬,身姿似刃。
  胡同的末端,带斗笠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手中提着一把重剑,斗笠压的极低看不清容貌。
  女的?
  “你是何人。”
  “你不必问,因为你马上便是一个死人了。”
  “是谁让你来杀宁画师的。”
  “是他该死。”
  那一方。
  宁醉坐在茶棚中朝着魏景迟消失的小胡同看了半日,左等一杯茶的功夫他不曾回来,右等一杯茶的功夫他也不曾回来,她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就算是去小解也不必这么长时间。
  难不成是出事了?
  宁醉坐不住的起身,“不成,得去看看。”
  虽然魏景迟用卖了她的画的钱请她吃的饭,可她还是得去看看。应该不会出事吧,这大白天的,天子脚下,众目睽睽。
  “兄长?”她试探性的在胡同中喊了两声。
  声音如入空谷,无人回响。
  宁醉壮着胆子往胡同里多走了半截,可终究不见人影,唯有一地的狼藉,暗示着这里可能发生过什么。
  “兄长,你在么?”
  无人回应。
  她壮了壮胆子,大声喊了起来,“魏景迟你在么!”
  “宁醉。”
  胡同口骤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被胡同不断的放大阔成回声回荡。
  本来就崩了一根弦的宁醉惊叫着跳着转过身,近乎是靠喊的大喊出声。
  “师兄,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颜陆手里抱着一卷画卷走了进来,“我还想问你怎的是你,我刚刚听有人在喊闲王殿下的名姓,我还在想是那个不要命的直呼皇室中人名讳。”
  颜师兄一直以来为人谨慎,她怕是少不得一顿训了。
  “所以,这就是你直呼名讳的原因?”
  茶棚里宁醉已被听过事情原委的颜陆训的抬不起头来,只能盯着茶杯中的大碗凉茶。
  空气中是难忍的闷热,天色阴沉的打起了雷,淋淋漓漓的下了几滴小雨。
  “师兄,是我错了。”
  “罢了。”颜陆叹了口气,“马上便要下雨了,你已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闲王殿下怕是不会回来了,你且同我回去。”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么。
  “我……”
  见她不情不愿,颜陆摇着头。
  “宁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当初的坚持,你实话同我讲,你对闲王殿下,是不是变得不一般了。”
  她的师兄历来敏.感的很。
  “我,我们都是男人,师兄你浑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胡同口,她皱眉,“师兄我们回吧。”
  说好的一起喝茶,先爽约的可不是她。
            
                                                    
 
 
